在繁华的街道上,有着一家普通而老旧的中药铺。它的大门是用几块两米高的木板拼凑而成的,墙上发黄的灯一下一下地闪着,走进去,你会发现原本窄小的房间似乎变得有些空旷,里面只有两张长木椅和两张木桌,一张用来看病,一张堆满医书与杂记。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色彩来自一盒裹着漂亮糖纸的糖果。
每天早晨七八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手拿着拐杖,准时来到药铺门口,小心翼翼地移开木板。他就是这家中药铺的主人,是个和满的老爷爷。
在我的印象中,他的标志就是身上那股淡淡的中药味。我原以为中药那种黑不溜秋的东西发出的味道,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后来才发现,原来中药味也可以像桂花那么香,像薄荷那样使人精神。
父亲喜欢与他交流医学方面上的问题,每次去他的药铺我都会吵着跟去,因为我发现我似乎喜欢上这一堆不知名药草的味道了。
老爷爷总会告诉我很多药草的种植地和用途,给我上一堂意义非凡的课程。他这个人呐,又有趣又聪明,还很无私。
记得有一次偶然路过,打算进去看望他,却不曾想他正在忙活。只见他独自一人在药架上来回打转,面对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催促,他轻声安慰,手上的功夫没停下来过。每个客人走时,他总会塞一粒糖果给对方,说药苦,怕孩子闹。这时有一位妇女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地说道:“糟了,忘记带钱了!”妇女说完有些懊恼,她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孩子,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夫,我回家拿钱一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孩子可以吗?”老爷爷笑了笑,挥挥手,“你先回去吧,这路可不好走,钱的事下回再说,快回去吧。”说着他拿了一小袋药草递给妇女,“你们这些小一辈啊,仗着自己年轻是吧,个个都是黑眼圈,这个拿着,有助于睡眠的。”妇女结果连连道谢。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就像中药味一样,虽然淡淡的,但却让人难以忘怀。
突然有一天,一个不幸的消息传到我耳边:老爷爷去世了。一开始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仔细想想,这几天中药铺似乎都没开门。一瞬间,蒙绕在鼻间的中药味淡了许多。
一个月过去了,又一次路过中药铺,我惊喜地发现它的门开了。我走进去,里面有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我见过他,他是老爷爷的儿子。他的脸色十分焦粹,坐在木桌边,一页一页地翻看老爷爷留下的书。
对于老爷爷的儿子,我多少听他提起过。
他的儿子由于小时候一直都在接触中药,对医学有着很大的兴趣,同时在老爷爷的培养下,现在大学毕业两年,他已经是名牌的医生了。“是我的父亲造就了我。”他在大学毕业时说这样一句话,当时所有人都在羡慕他有一个这样的好父亲,只有老爷爷在为自己儿子这么久的付出而感动。
第二个月,老爷爷的儿子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将中药铺翻新,只留下一盒糖果和一张老人的画像,还有那股淡淡的中药味。
清明时节,我与父母一起来到老爷爷的墓前。墓碑上有一张老爷爷的照片,是他之前与儿子视频时,儿子偷偷截图下来的:那是他在听到儿子要回到家乡看望自己时发自内心高兴的模样。他的儿子知道父亲喜欢研究药草,在他墓的周遭种满了带有淡淡中药味的药草,一场雨后,香气四溢,像是天上的神在诱导你寻往美好的世界。原本淡去的中药味,伴随着新的美好,再次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