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道,朴塘村漫山遍野的茶树依旧绿油油一片。大片枯草在山高刚处随风摇曳,一绿一枯黄,与天空中寒冷的风夹杂在一起,整个村庄与山峰中有种瑟瑟的感觉。秋天的萧条,远不止这些,还有远处的霜雾,白茫茫的田野。而山坡上漫山的茶籽花,次第开放着。让村庄开始有了一种凌乱的意象之美。
在朴塘村,茶籽树是村里引以为荣的植物。村子里的茶籽油是馈赠佳品,也是难得的原生态食用油。村庄里有了茶籽油,多了一份骄傲。黎坪岭也好,柳子冲也好,这些山沟沟的人家,青年不愁讨不到亲。一道茶籽油丰收的日子,向阳村的,麻里坎的,黄田村的,台岗村的,枧坪村的,十里八里打飞脚过来。忙着张罗亲事。朴塘村人明事理,大方,媒婆前脚进门。就准备好了三五斤茶籽油做谢礼。
冬至过后是立春种子里种油菜的,种草籽的,种烤烟的,都下了田。说媒的也开始少了起来,唯独山上的茶树开始长出嫩芽,小村的故事便有了新的开始。茶子树上的嫩叶,由黄转绿。树枝上开满了白色的花,花蕊呈黄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山岗上不时有成群的蝴蝶、蜜蜂驻足,还有各种鸟儿在林间、花间穿梭着。若是阳光明媚,村子里的茶籽树林中,蝶影交错,虫鸟鸣唱,让人心旷神怡。
茶籽花的花期时间长,花蕊里的花蜜特别清甜。小时候,每逢开花的季节,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都要去采蜜。尤其是寒假到了,村子里的茶山上有成群结队的采蜜人。他们都拿着一个小玻璃空瓶,手上拿着一根小杆子。这杆子是采蜜的绝佳吸管,在地里的狗尾巴草上折断而成,里面是空心的。用手拿着对着花蕊轻轻吸一口一股蜜,就流进了嘴中,沁人心田。西蜜采蜜成了村子里小孩最大的乐事。
遇到花期盛开的年份,雨水不多不少,花蜜多。雨水多则味寡淡。雨水少,又花蜜干涩。不管是好年成还是坏年成,大家都会给自己储存一些花蜜。大家会找来一些食品玻璃瓶子,洗干净,晾干。然后用吸管对着花蕊,用手轻轻敲密就顺流而下。花蜜的保存期长,如果没有沾露水采集的,可以收存一年半载。平常想喝了,就倒一点。可以伴开水,也可以伴食物。
花期里还有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采摘茶苞、茶耳。这家伙长势最好的时候,在清明前后雨水族茶树的果子像个小苞,树叶也很多是幼龄。特别是每年摘了茶籽后,村子里的人喜欢修剪树枝,选一些粗壮一点的茶树杆子。来做椒钵的擂杆。茶树被砍,后来年生长出来的新茶所长出的幼叶最多,变异成茶耳的概率也是最大的。幸运的,也可以看到很多茶苞。
个儿大的茶苞白,酸甜酸甜。小的茶苞有些浅蓝,口味酸涩。茶包的肉很薄,肉质内有气泡,一个比拳头大的茶包,真正吃到口里,也只是一小口。摘到茶苞要从底下的小孔看里面有没有虫子。吃这东西不用洗,直接入口。我更喜欢吃茶耳,看树腰上的新枝多,茶耳就越多。一般是迟来长的心知贴着树干向上,只长总会有一串红叶子上有一两枚茶耳。运气好的话,则是一串茶了。银白的一串,又嫩又厚,新鲜水灵。
村子里的老人讲,茶耳是个宝。尤其是查尔边上长出的茶菌,更是珍惜的山珍,也是民间一位好药。村子里的女人月经不调,白带过多,用它包肉汤,喝了后有神奇的效果。
今天,每当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我已与故乡渐行渐远。如今故乡的质生活好了,村子里的小孩也不爱上山玩耍与摘果了。只是这漫山遍野的山珍,让我们倍感亲切。那丝丝的甜蜜、酸涩,正是我们流年中曾经的味道。
唯有互相的那首童谣还在流传——“茶花儿白,白茶包儿黄,隔壁哥哥挣钱娶个好婆娘。茶花儿白,茶包儿黄,要呷茶油有女要嫁朴塘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