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耳畔会忽然流动起一种奇异的声响。

它和物理上所说的音调、响度、音色、声波都毫无关系。却是可以使人沁心的一种乐意。

它经常不经意潜入耳廓,然后产生出与心灵间的共鸣。它在胸腔之中碰撞,产生一种舒缓的回声。磨擦在臆想之中,传达在感动之中,没有束缚,没有牵连,没有压抑。让它自由地延展出身体各处,充溢另一个求知的空间。

这是一种梦幻的感觉。没有想过在那白驹过隙的时间内,触击着耳膜,轻抚着心灵的竟会是这弱一种奇境中的天籁。不知道它的声源在哪里。明知其从耳朵里传入,却像是有一种亦真亦幻的错觉:仿佛这音色是从脑际而出,又似是从心中产生。没有确切的词语将它定格,没有理性的文字将它阐述。所以需要凭感性的理解和印象,把它定义为“音”。它和记忆有关。

一切自然和自我所能触及到的音,都像是被一个林木匣子装盛着,偶然有那么几个音节从木头的隙缝中逃窜而出,摆脱了羁绊,开始徜徉在耳边,等待它慢慢散尽之后,仍有余音顽皮地徘徊,在记忆的海洋浮起小舟。它也和过去有关。像是一张泛黄且粘有霉味的七十年代的老照片,显像并不清楚,但是却可以在特定的回忆场合里释放它的光线,保持它的温度。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炽热,在瞬间引出过去的联想,人们沉浸在里面,痴迷地望着,接受这张照片所能传导的,与情感之间的联系。

它和心境也有关联。宛如一架老式的古典留声机,牵牛花似的扩音喇叭里已有些斑驳锈迹,在唱片的不断旋转中,甚至可以听清每一个字的字音是如何从演唱者的内心流露的。因为在专心,在融入到当时的年代中去,因为在体味,在表达着对曾经经历的眷恋。

它和感情当然也有关系。当这个声响缓缓敲动心中的弦时,当这个声响慢慢在心内土壤生根时,当这个声响静静洞悉心底的世界时。当这个声轻轻在心前无规律的跳动时,它会像养蚕人抽丝那样,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揭开紧紧包裹纠结着内心的丝,最真切的情愫在本身的自我状态下,去另一片明朗的天地破茧幻蝶,载乘着内心所有的情感,起舞在迷茫却又瑰丽的远方。

它可以被附有任何意义。可以幻化成任何空间。可以使你追溯起每一个过往的细节,回想起每一个应该想念的人、重现每一刻年华的光景、记叙每一个青春的纪念。

它是心灵的浅唱,是自然的吟咏,是宇宙的高颂,是万籁的声响。这种声响是偶然的,是久慕未见的,是光年与苍穹之处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