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曾几何时?生活总不能如我们所愿。无奈,忧虑,焦躁,愤怒……似乎无休无止,犹如一座座横空生出的大山,蓦然挡在你面前,让你无处可逃。
六月,那是一个氤氲着郁郁菊花暗香和腐烂泥土气息的季节。临近期末我的这颗心便不免七上八下的,望着堆满书桌的课本,我决意去后山转转,好散散心。
天空那么蓝,蓝的透彻,蓝的让人痴迷;落叶那么美,美的决绝,美的让人遐想。可是,如此宁静秋空下穆然立着一个忧郁的我,烦躁的我,颓废的我。这,是从前的我吗?
一片金黄的杨树叶从少年眼前飘过,他伸出手掌,慢慢的,悠悠的。像个约定,枯叶与手掌的约定。
郁郁的眸子呆呆的凝视着。往事如梦,一幕幕,一段段,如同放映电影一般,从少年的脑海滑过。
那是一个孩子接过手机后的狂喜,那是一个孩子为手机向给予者投去的感谢,那是一个孩子开始醉生梦死的起始。
深夜他会用出奇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当月亮高高的升到头顶,少年会轻轻撩起窗帘望望头顶长毛的月亮——奥!该睡觉了。随后紧握手机享受月夜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时间,直至东方发亮。当他拖着吃饭都快困到杵在碗里的头,睡眼朦胧的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他的生物钟警告他,这样不正确!睡意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沉沉的睡去。当然这会让人有所察觉。当大家都在诧异他的变化时,他的神经日渐衰弱下来,他的精神一天天的消亡,往日眼中喜人的光彩被消磨殆尽,好动的四肢也成了摆设。有人怕他,怕他的优秀变得一文不值;有人恨他,恨他的颓废正在恐怖蔓延;有人喜他,喜他的摔落马下醉生梦死。可是,当一句句善意的恶意的中听的不中听的劝告的撺掇的话荡过耳道触动他那脆弱的神经时,他想改变,可是他做不到。一切力量在诱惑面前显得如此无济于事。这,是一堵墙,一堵如山的墙!高耸入云望不到顶,荆棘密布黑压压的重。他欲哭无泪,他欲辩无声,他欲罢不能。这座山冷笑着,斜眼盯着他,这座山教唆一群鬼魅。带着黑风,携着狂沙,带着一副势不可挡的劲头,发誓要将他催垮。他像一颗柔草,被摆弄着,毫无抵抗之力。他毁了!他毁了!你不是那个优秀的你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老师,同学,朋友无一例外发出对于往日的我来说总不正常的诘问。
在无数个冷光照亮面庞的夜晚后,手机终被带走。焦虑兴奋、难过高兴、愤怒舒心。他突然是一个对立的人,一个矛盾的人,一个复杂的人。长夜漫漫竟也熬不完他内心的焦躁,他一夜无眠。当周六的初阳撒下第一缕曙光,庆祝所有生灵新的一天时,他再也耐不住了,一路狂奔,没错!还是那里——后山。那里曾是他倾诉感情的故地。
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秋天,还是那个……那个我吗?在那个一尘不染的秋日早晨,他竟也拾起一片金黄的杨树叶深深的凝望。就这样坐着,对于一片枯叶,没错!就是这样,坐着坐着坐着,直到日头高照。就在这个早晨他想通了些什么,不论多少,不论对与否。
在踩着松软的落叶回家时,他明白,一座曾经不可逾越的山被他翻过了。但是,他看到的的确是当初绝望时所想象的“一山放出一山拦”不过这是美好的,因为在山头他看见还有喷薄欲出的朝阳与迷迷蒙蒙若隐若现的彩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长了。不仅是生理上,更是心理上,而这心理上的尤为珍贵!
这,是我吗?如今立在秋叶中的我疑惑道。不错,这便是我!重新蜕变后的我!当落叶的小手不舍的松开树枝,便定然会亲吻大地,这是决绝,这是为了山后绝美的景色。而我便如这秋叶,义无反顾,飘落到底,吐出淡淡的轻叹,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