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屿
我晃荡着小脚,坐在树丫之上,手掰着手指头数着,春天睡了多久。——题记
“我嘴里默默地念着,仿佛含着整个春天。”
窗外,落英缤纷。我倚在母亲怀里,看着窗外春天的睡颜,伸手去抓,扑了空。那时,我年幼,母亲总爱捧着本《唐诗三百诗》,一句一句地教我读。母亲将我的小手扳了回去,说春天来了。若云霞下落,勾人的魂。我听不懂,回头看母亲。母亲揉了揉我的头,一字一字地读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春日的阳光细细碎碎,默默地停在薄薄的书上,不知所措。我默默地念着,仔细地思索着每一个字的意思,然后傻傻地笑: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睡了很多的早觉,连处处的鸟啼都没有把她吵到……可是半夜的风雨声却把春儿吵醒了,她赶忙起身去数,花儿被吹落了多少。”
我仍然记得那日的风清日朗,我在脑海里创造了一个睡意缠绵的春天。
“春天恍恍惚惚地醒来,睁眼就成了夏。”
记得二年级语文书上的春色,是这首《青眠》,我正值儿童时代的盛年,一如窗外五月的爬山虎,蓬勃招展。
老师让我们自己思索一下《春眠》的意思。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可是我的思绪飘得很远。
我幻想着春天的睡颜,是远方黎明洒落的光辉;我默念着春天朦胧的睡眠,只一瞥便可润朗山河;我等待着她欣欣然睁开的眼……
我想把整个春天搬给他们看。
我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向我示意,我故做老成地清了清噪子:“春天在不经意间睡了懒觉,那宛转的鸟啼都没有吵醒她……”老师微微蹙眉。同学们已然笑出了声,挤眉弄眼,让我不知所措。
明明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可他们笑起来时,声音里都没了纯真,呆板得像课本下压着的教科书。
后来,我才知这仅仅是“春日破晓,闻鸟啼叫,风雨吹花”的故事,其他什么的都没有。
那个爱春的少年,他幻想的那个春天,碎了一地。
“我在人世间跌跌撞撞,再未发现过那样的春光。”
在二月的细雨中,在三月的烟柳里,这世界就坐不住了,该发芽的发芽了,该开花的,开花了。如往年一样,又不像。
这是我在这世界上走过的第十四个春光。我曾在奶油色的阳光里跑过田野,染得一身着色归;我也在喷红吐粉的桃花下漫步,偷得一席芳香回……
我天真地认为春天一醒便成了夏,所以盼望着春天不要醒来。只是我创造的那个春天,碎在了初夏,睡在了初夏……
春天可能只是睡着了,于是百鸟啼叫。
人间很吵,春天不会睡太久的。
夏天快到了。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