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脚踏着这片浸透血与泪的土地,背负着一个忍辱负重的民族;它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民族的历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它用自己虽不美丽,但棱角分明的形象灌铸了5000年恢宏绚丽的文化。
回首中华民族的历史,每一页似乎都留下了马的足迹。从周天子跨下装饰华丽的西凉烈马,到孟尝君胯下的大宛王花骢;从楚霸王项羽的踏雪乌骓,到汉寿侯千里走单骑的赤兔;甚至,在小说中骏马也屡见不鲜,譬如卢俊义的夜照王狮子马和索超的雪豹马,由此可见马和人的关系之密切。那些气吞山河的君王,驰骋沙场的武士大多凭借跨下的名驹而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如果没有马的参与,历史也许就不是曾经的历史。如果没有马就没有“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和“马上看壮士,月下观美人”的优美诗词;如果没有马,《三国演义》里关云长也没有“温酒斩华雄”的豪气干云,威震三军。
我一直坚信,马是勇敢与力量的结合。要么披着铠甲奔突浴血,用铁蹄踏碎敌寇的头颅,与主人同生共死,甚至在主人牺牲后仍不离开,让沉重的铁蹄沾上对它守护的躯体垂涎的土狼的血。或者成群结队地碾过原野,沉闷的声音如同鼓槌,要震碎脚下的土石,连飞鸟也退避三舍,不敢低飞。
怀着对这种动物的崇敬,我有意地接触过许多马,但每回都是郁闷的地从马背上下来。那些被人当作谋生工具的马,已经丧失了马的本性。看着他们只会蠢笨的绕着圈慢跑,或者自我陶醉地躺下,似乎很满足地啃着槽中的干草,我的心在抽搐。这不是马,至少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马,即使我们不用良马的标准来苛求它们。
每一种生物都是应运而生的,有着本应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能把鹰囚禁在鸟笼里,也不可把虎拴在铁链上,更不能剥夺马奔跑的权利。除非,你根本不拿它当马。多年以前,人们的生活离不开马,马是自然的宠儿。而随着科技的发展,时过境迁,马的地位已今非昔比。除了在某些赛马场,我们可以感受到些许马的精神外,大多数马已沦为真正意义上的玩具摆设。他们可能意识到“奔”已成为昔日,不能摆脱身上的枷锁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是必然的。于是马失去了在人心目中“骏马”的地位。长期懈怠的生活方式使他们本应光亮的鬃毛因覆盖了太多喧嚣浮华而暗淡,强健有力的肌肉也已松弛。他无奈地抬起头,透过它长长的睫毛,浑浊的液体里折射出五千年来历史的沧桑。
不!这不是马!
为什么你们任人摆布,难道仅仅因为忍受不了皮鞭?你们有着优良的血统,你们的祖先曾在金鼓齐鸣中浴血冲锋、出生入死,皮鞭何足挂齿!你们该如何面对曾经?要知道,屈服意味着没有皮肉之苦,但也意味着抛弃尊严。你们并不是卑贱的,不能用暂时的缓解痛苦而换来永远的鄙夷!因为,你们应该是马。
恍惚间,我仿佛听见遥远的地平线响起了闷雷,腾起了尘烟。不多时,一群马已奔涌来。它们嘶鸣着,跳跃着。虽然每匹马身上都有鞭痕,但这不能使他们的速度减缓丝毫。那坚定不移的脚步,仿佛要把鞍辔踩个粉碎……
我喃喃道:“这才是马,这才是真正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