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冬天里傲雪凌霜的花,大多数人首先思到的应该是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句子,从小就耳熟能详了。但实际上,在长江流域,梅花的盛花期差不多在每年的2月,天气已经转暖,春天的气息吹来,不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了。而开在更冷的冬天,名字里也有一个“梅”字的,还有另一种花:蜡梅。蜡梅开在梅花之前,在一年中最冷的1月,分布也比梅花更靠近气候寒冷的北方,因此,比起傲雪凌霜来,蜡梅才是更厉害的那一个。

生活在长江中下游一带的人们,对于蜡梅一般不会陌生。无论是人家庭院间,还是城市公园里,抑或是校园绿化带中,很容易便种着一丛。寒冷潮湿的冬日,走过灰暗的街头,忽然在清冷的空气中,闻到一股浓郁而纯粹的香气,循着香味找过去,如果是一树金黄的蜡梅,那样的时刻,是很令人欣慰的。

蜡梅是灌木,通常不会长成很高的大树,而是一枝一枝地发出来,凑在一起,变成丰茂的枝丛。从忡春到初冬,蜡梅树上长满纸样薄薄软软的椭圆叶子,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直到冬天,绿慢变黄,凋零树下,满树的花苞显露出来路过它的人们闻到先期的几缕香气,这个时候才会惊呼:“哇,这里有一树蜡梅!”有的年份候偏暖,蜡梅花开叶还怎么落,黄色花隐藏在满黄之间,就更不怎么显眼了。因此在古代,蜡梅最开始并不因花的美受到青睐,而是以它那清馥的香打动人。

不过,只要稍稍端详一朵正在盛开的昔梅花,我们就会发现它其实是十分精致而素净的。通常一朵花,花瓣外着起保护作用的,蜡梅的花瓣和花萼没有分化得那么明显,这样的“花醉”,现代称之为“花被片”。蜡梅的花被片一般有一二十片,分作内外两层,围拢成两轮。最为人们所熟知的蜡梅品种或种类,有狗牙蜡梅、磬口蜡梅、檀心梅、素心蜡梅等。狗牙蜡梅直接从种子种出,没有经过嫁接花朵小而密花被片尖细,如同小狗尖尖的三世又渐渐将其叫作狗蝇梅、九英梅。口蜡梅花被片较圆,即使盛开时,花口也微微向里含着,形如一只倒扣的钵子,又像和尚敲的磬一般,因此得名。

檀心蜡梅的内轮花被片呈紫红色就像花心里注着紫檀般颜色一样,非常漂亮,而素心蜡梅内外两轮花被片则都是晶莹的蜡黄。南宋诗人尤袤有一首《蜡梅》,很灵巧地写出了蜡梅的特点:

破腊惊春意,凌寒试晓妆。

应嫌脂粉白,故染曲尘黄。

缀树蜂悬室,排筝雁着行。

团酥与凝蜡，难学是生香。

诗人说,蜡梅花在初入腊月的时候便绽放了,使人惊觉春天的气息在寒冷的清晨,它试着涂上美丽的妆饰,应该是嫌弃脂粉的白色,因此涂上了像酒曲上生的微菌一般的淡黄。花朵缀在树枝上,就像一只只蜜蜂悬挂在蜂巢上,又像一排排大雁往南飞。假如要用酥油或是黄蜡模们着去做出它,无可比拟的却是它那馥郁的清香。

到了春天,蜡梅渐渐结出绿色的果子,形像一个个小坛子,它们一直结在树上,直到秋冬,才慢慢变黄、干枯,新的昔梅花开的时候,有的果子还在树上,有的跌落在地,变得破败,露出里面细粒的种子。因为直接由种子种出的蜡梅不珍贵,如今人们通常用嫁接或者分株、扦插、压枝的方式来种植蜡梅。

虽然蜡梅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梅”字但它却不是梅花的一种。蜡梅是蜡

蜡梅属的植物,而梅则是蔷薇科杏属的植物。蜡之所以叫“蜡梅”,是因为它

期与梅花接近,而那晶亮透黄的花色就像蜜蜡一样。“蜡”字所形容的,正是它片独特的颜色与质感。最晚从宋代开始蜡梅的称就已经出现了,并为人页

接受。北宋诗人黄庭坚有两首《戏咏蜡梅》诗,他在诗后的注释里说:“京洛间有一种花,香气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类女功捻蜡所成,京洛人因谓蜡梅。”意思是说京都洛阳有一种花,香气像梅花一样,也是五片花瓣,但不透明,就像女工用揉捏而成的一样,洛阳人因此叫它蜡梅。这把蜡梅命名的由来说得很清楚,至于说蜡梅也是五片花瓣(“亦五出”)则是出于没有仔细观察的误记。实际上五片花正是梅花所属的许多蔷薇科花的特点,而蜡梅的花被片显然是不同的。因为它的颜色,古代的人们也把蜡梅叫作“黄梅”。

与此同时:很多时候蜡梅也被写作腊梅”据说是因为它的花开在腊月的缘故。为了蜡梅花究竟是该叫“蜡梅”还是“腊梅”,历来人们已有许多争论。主张叫“蜡梅”的人认为“腊梅”是因为“蜡梅”读音而产生的讹误,而主张叫“腊梅”的人,则举唐诗中“腊梅”的例子,说明在唐朝已有“腊梅”的称呼。比如崔道融的《江上逢故人》:“故里琴樽侣,相逢近腊梅。”杜牧的《正初奉酬歙州刺史邪群》越嶂远分丁字水,腊梅迟见二年花。”但我们现在所见的诗的版本,大多来源于明清的刻本,无法确定这些诗歌在漫长的抄写和刊刻过程中是否经过后人的修改,因此并不能拿来作为确凿的证据。从现代植物学的角度来说,蜡梅的“蜡”字准确地形容了蜡梅花/的颜色与质感。也有人指出蜡梅科除了开在冬天的蜡梅之外,还有秋天至初冬开花的山蜡梅、夏天开花的夏蜡梅,因此,称作“蜡梅”应该是更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