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踩着四月的尾巴,哼着小歌生花。开在五月里的槐花淡雅而清新,烙在五月里的槐花饼淡香而甘甜。槐花羞展颜,槐香匿肆意。奶奶—-你瞧,今年这槐花,又开了呢。
小时候我跟奶奶住一起。春风摇了青阳,云烟袅了四季,太婆带着我,慢慢悠悠走过童年。那是弥漫着槐香的孩提时光。每每童年迎来五月,奶奶总喜欢提着个竹筐,拉着我的小手一步一步向枝头缀满小花的槐树林走去。去时日光欣咔的嬉笑着充盈大地,回时余晖疏懒的摆弄我们身后的影。那孩童稚嫩的嗓音与老娼不时的回应,组成了我记忆深处最难忘却的回忆。
想起每次采完槐花,奶奶总会搬个板凳,拿来菜盆坐在水池边将它们慢慢清洗。我蹲在奶奶身边,看盆里水波微漾,看水泼在空中划过的影。奶奶总是慢慢地做这些事,不慌不忙,同岁月一起静静地腹步。直至槐花饼出锅,菜油与槐花的味道混合着傍晚的炊烟飘散开,奶奶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招手喊我过去。我总是用力撒撒扬起的嘴角,“奶奶,来啦!”分不清是槐花饼的香甜还是奶奶眼里溢满的笑意,不长不短的童年被远山天边的甜蜜溶在一个糖罐,里面是似水流年,是五月南风兴,是千山万水尽朝晖。撒开脚丫尽情的跑,总会有奶奶伴着淡淡槐花香,眼神和蔼,站在柔柔暮光里,候在疏疏星云下,迎我回家。
曾记得,小时候的我最爱的就是喝奶奶亲手沏的槐花茶。每每花开时节,花香轻悠轻悠地飘入鼻中,我便心心念念地想着让奶奶为我泡槐花茶喝,马上连蹦带跳地跑进屋内,硬是把正在干活的奶奶给拉到了槐花树下,一手牵着奶奶皱巴巴的手,一手指指堆满槐树的槐花:“奶奶,奶奶,你看槐花又开了!你帮我泡槐花茶好嘛?“我边说边回过头来向奶奶撒娇,生怕她不同意。奶奶弯下腰,轻轻刮刮我的鼻尖,满脸堆笑地回答道:“真是小馋猫呢!等着,我去摘下槐花给你泡茶。”
说完,她便微微拘偻着身子,半跑半走地走近槐花树为我摘槐花,那双千沟万壑的双手翻动着,灵活得像两只飞舞的凤蝶,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属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的双手。奶奶慈爱的双眼扫视着头顶上的槐花,轻轻捻起最娇嫩的花儿放入篮中。我在树下边玩边帮奶奶的忙,不过与其说我是在帮忙,还不如说是在帮倒忙,奶奶她也不恼,时不时笑着望望我,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来,任由着我的性子。
摘好槐花后就要洗槐花了,水流裹着槐花香,划过奶奶满是斑纹的手,溅起几滴晶莹的水珠。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奶奶的摇椅上,出神地望着奶奶洗槐花时的那种简练迅速,心里惊讶而佩服。槐花的清香伴着风溜过鼻间,我在流水声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后,奶奶恰恰将槐花茶泡好了。槐花树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每当这时,奶奶总会搬一张小木桌和两把小木椅来到槐花树下,她将茶具摆放在小木桌上,和我坐在槐花树下,细细着品着茶香。时不时有几朵槐花飘落在她的衣服上,她的身上弥漫着槐花的清香,那是我最最熟悉的味道。
“咕噜咕噜.……”花茶入口,甜香在嘴角边弥漫开来,槐花香流入了我的心坎,还带着许些余温。心里一刹那间是那么的满足,奶奶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一脸和蔼地看着我。
犹记得那时月光为缀在枝头簇簇素白的槐花踱上一层银白,槐花的香味也因为多了份恬淡,奶奶的白发被泛白的槐花染得更白了,月光下的槐花白的耀眼,眼眸里有花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