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在绿色告示牌前缓缓停下,我趴在车窗上,看着金黄的雨露,淹没了虫鸣声。小鸟与知了含着有几分刺眼的日光,在叶间轻轻的摇晃,绵软的云,悠闲的享受着阳光梳理过的每一条纹理,在猛烈阳光的照射下,如同轻盈的亚麻披肩般,在我眼前落下一片寂静。
桃花泛着一张粉红的脸,躲在繁茂的绿叶间,羞答答的不说话。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树上却长满了洋槐花,它们彼此簇拥着,调笑着,将头顶上碧蓝的天空切的细碎,一格一格的驳光,像小精灵般的朝我招手,又轻盈的落在枝桠上,仿佛拖住了时光长长的影。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着几瓣被风打落的花,像含着泪的香樟叶缓缓坠落,在山脚下的袅袅炊烟里若隐若现。
我乘着外公的小舟,一会儿用嘴朝着刘海大口吹气,一会儿又调皮的用手拨动着凉水,溅起的水花弄湿我的小皮鞋,花边领的裙子泛着热气,不知是蝉儿带来的水汽被蒸发了,还是山谷吹来的风愈加急切的想去追远方的风筝。
我在苍翠的风里慢慢走过,偶尔响起几声蝉鸣,绕着我的头发丝儿打转。我站在梧桐树下面,仔细地寻找蝉的影子。夏花的香味愈加沁人心脾,可是风声却愈加寂静,成团的云朵里,嗡嗡的飞过了几只小蝗虫。草是无比的柔软,花是无比的芳香,我搬了张长椅来,在树底下端详了好一阵。看着那些蝉儿四处乱跑——它们有的藏在树杈间,有的悬挂在树枝下,还有的一动不动的趴着,好像是在懒洋洋的睡午觉;有的单独呆着,安静的构思着下一曲乐曲的旋律;有的是在悠闲的歌唱着……
“噔”的一声,我用玻璃罩盖住了一只正趴着睡觉的蝉儿,它拼命地在玻璃罩里扑腾,却还是被我喜气洋洋的带回家,送给了外公。
那个泛着泪光的童年,离我好远好远,却又好近好近,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七岁那年,我抓住了一只蝉,其实就是抓住一个在手心里长大的童年,更是抓住了窗外那个馥郁,阳光正好的温热人间呀。
七岁那年,我抓住了一只蝉,便以为能抓住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