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叶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端午的歌谣,在耳边回荡,同布谷鸟的歌声一般,清脆,柔和,村子是在凌晨是醒来的,和仲夏的梦一同醒来,青草里,缀着露珠的清香。
姥姥包起了粽子,我在芬芳中醒来。姥姥慈祥,无论干什么,就连包粽子也无声无响,怕惊醒沉浸在梦中的我。谁知,我醒了,我闻到了粽子的清香,姥姥说这是艾叶香,但是,我没想到清香会在姥姥手中生长,像活了一般,在屋子里闲逛。米昨天就已泡好,一粒粒都沉到盆底,慵懒地躺着,而我,总想把手伸到那盆米里,直到水变得浑浊,我才肯把手拿开。姥姥包粽子不单放蜜枣,还放葡萄干,我问为什么,她总笑眯眯地说:“你妈也曾是个爱吃葡萄干的小孩儿哟!”尽管妈妈现在不愿意吃葡萄干了,但姥姥还是要包,她总和我说:“你也爱吃,对吧!” 看她那等待我肯定回答的表情,我弱弱地说了声:“嗯。”人们都说陈年旧事会被遗忘,但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端午的往事,在米缸里浮上来,冒泡,之后破裂。
姥姥的粽子,朴实无华,却又魅力十足,我沉迷于姥姥包粽子的过程,粽叶先曲成一个圆锥形,先放葡萄干,再放一层洁白的糯米,紧接着放上蜜枣,姥姥每次都挑最好的蜜枣,她说,蜜枣是粽子的心,蜜枣甜,粽子就甜,整个人也甜。用糯米把蜜枣盖上,封口,缠线,一个蜜枣粽就做好了。我手笨,每次都包不好,总是漏米。姥姥却说:“手笨是福,别像姥姥似的干一辈子活,我大孙女一定享一辈子福。”享福对于我来说可太遥远了,虽然我手笨,但我这双笨手早已布满了茧子,但令人庆幸的是,我还洋溢着青春。
锅中煮着粽子,处处飘香,姥姥哼着歌谣:“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厨房……”她哼到“桃枝插在大门上时。”突然笑着说,没人插了啊,我没明白她为什么要笑,也许笑的是心酸。家家门口都挂着葫芦,却没人插桃枝。我不知道桃枝是什么,只知道它也许被人遗忘了。我回过神来,粽子已煮好,把线绳解下,展开粽叶,白白嫩嫩的粽子就呈现在眼前,上面是葡萄干,中间是红枣。第一口是葡萄干的酸,第二口是蜜枣的甜糯。那段时间里,我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粽子,一顿饭无论吃什么菜,至少都要吃一个。不是因为我多喜欢吃粽子,而是我喜欢吃姥姥包的粽子。
端午的歌谣伴我成长,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端午节。“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不变的是歌词,是粽子的清香,更是姥姥的爱。姥姥的粽子在每个端午,温柔地敲打着我的味蕾。所以,我觉得甜粽子也好,咸粽子也罢,每一口粽子,都是家乡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粽子好不好吃在我眼中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你是否能吃到里面的爱。
端午的歌谣又响起,姥姥的粽子隔着时光和故乡,与我相思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