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靠山的，外公外婆的农田果树基本在山下山上。小时候的我们常常跟随外公的锄头扁担晃悠在山路上，上坡下坡，从天蒙蒙亮到天光大亮，再到夕阳余晖时一整天蕴在泥土草木的味儿里。

不久前，我们回了趟老家，老家的温度可以说是夏与冬之间没有一点过渡，而且天空阴云密布，一片的灰白，看不见一点蓝，冷的我不禁一下一下的寒颤，只能裹住单薄的衣服。当时我还在郁闷着如此低下的气温时，外公说上山看看茶籽，我便来了兴趣，于是裹上外婆的花棉衣，再穿上雨衣雨靴跟着外公上山去了。

山路似乎好找了，也变得宽了些，甚至有些部分还铺上水泥，比以前要好走的多。路边有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时候那条溪水深受我们的喜欢。溪水末端就像瀑布一样，垂直坠落在深沟里再流向更远的小溪去。这段溪水正好就像阶梯里的其中一层台阶，浅而平。所以大人们都放心由我们去。夏天，我们就会穿着短裤背心从外公外婆家里跑来，跨过一块又一块石头，把鞋子丢在路边，把脚丫子浸入溪水。溪水最浅处正好流过脚背，最深处大概会到胸口处吧，但是我们都不曾敢踏入最深处。溪水抚摸脚背时的感觉，就像是一段丝绸缓缓从脚上抽走，柔软又舒服。脚下是各种颜色带着纹路的光滑石头，踩在上面得小心，否则一打滑，全身就湿透了。我们还会往溪水最深处扔石头，比赛溅起的水花。我常常从水里拿石头，那大石头一搬起来，水就变得非常浑浊，但一会儿，就又被水冲走，重新变得清澈，如此往复，乐此不疲。那一个个大石头往深处坠去时，伴着“咕咚”一声，溅起的水花糊一脸，我们便欢呼着继续寻找如此大威力的石头。就是这样无以言说的乐趣填充了整个夏天。

如今，还是那条溪水伴着这条路，清脆的流水声回荡在山里，那是一种亘古不变的语言，存于山水之间。山壁上的土还是那样腥涩，还是成片的长着铁芒萁。铁芒萁那像蜈蚣一样的绿叶子，还有强韧的茎干以及内里柔韧的“筋脉”都曾带给小时候的我们无限乐趣。

渐渐的，路上出现了油茶树。小时候的油茶树挺高来着，但是现在我可以摘到最顶的那一颗茶籽。茶籽被裹在椭圆形的果实里，果实表面粗糙，如同饱经风霜的老人。熟透的果实尾部直接裂成了三瓣，稍稍用力一开，黑色的茶籽就露出来了。然后一颗果实里一般长着四颗茶籽，有些茶籽长得过于饱满，把其他茶籽挤的扁扁的，失去了本来的样子。四颗黑色茶籽连着果实的“脐带”，所以即使开了，也不轻易掉落。外公停留在茶籽那里，而我们就东走走，西看看。这里的花草树木在我们看来都是肆意生长，哪里有边界？可是外公就能分开那块是自家的，从哪里开始就是别家的了。有时候不小心摘了一两颗茶籽，外公赶紧喝住我们，说那是别人家的，以至于每次要下手前都得问一问是不是我们家的。

这座山以前来过很多回，我知道这座山另一个地方有我爷爷的墓地，我清楚的记得我爸曾经带我来过。我们要边用刀砍掉路边人高的草，一边往上爬，有的地方还要拉住上边的草借力才能爬到。还会经过一片竹林，一颗橙子树，从爷爷的墓地回来时，我们就沿路锄几个笋，摘几个橙子放在篮子里。

山里飘起了毛毛雨，油茶树叶子的水珠渐渐成了一片，犹如贴上一张水凝膜，印出了天的灰白。外公见天气不大好，就收拾准备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确，控制不了速度和脚下不时的打滑，几乎消耗了所有力气。相比而言，外公还是老当益壮，把我们远远的甩在后头。

在老家的一天，我想到：怀念过去，珍惜当下，向往未来。生活如此美妙，要戒骄戒躁，活的开心最重要！

(本文为原创，并非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