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一个平凡的老农,一生平平坦坦……
他古铜色的面庞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灰白的头发时常交杂,寻常的五官,加上松垮垮的大衣,说是街上那些不入流的丐子也不为过。
祖父他爱抽烟喝酒。家里人劝告过很多次,但全被他不咸不淡的回绝了,长此以往也就作罢。一天不抽上几支烟,他仿佛就不自在,不喝上一杯酒,就不舒服。用烟纸卷起烟丝,祖父悠悠地吹着,就近,衣服上有洞,都是烟磕的,几乎他全部衣物上都有。说起来好笑,记着一次,他磕着烟,不知不觉倚着床头睡过去了,烟就那样的滚落在被辱上,若不是小姑发现,怕不早已驾鹤西去。
祖父口里那仅剩的黄牙,也在祸害我们。祖母不便,他也就顺着做饭。煮的饭,烂的不成话,他倒是津津有味;做的菜,常常两三种混拌在一起下锅,不管如何,总得添些醋,他说这醋吃着健康,放菜里又好吃。倒我怎地都没觉得美味。整个饭桌上也就他吃得舒心了。
后来,我长了年岁,不懂的也渐渐明白了。
祖父依旧那般,每每起的比太阳还早,近年来,祖母的腿脚越发不便,三餐基本就是祖父包办着。待我们上学去,他就扛起锄头向田间走去,干到中午又回家做饭,之后又是继续务农,差着黄昏几息喂下鱼,便回家去了。他不严厉,大部分情况下给人的印象是和蔼的。当然,也不缺少个例,每次我惹得急了,真比祖母还恐怖。
有一次大姑找我聊了,我这才明白祖父掺醋的原因——本着父亲早些年奔波患了胃病,吃不了刺激性食物,之后,每餐吃的少。大姑就提了一句醋开胃,没成想祖父记着了,后面便是次次不少醋。——唉,可怜这老父亲的心啊!
祖父爱着祖母,更爱着这个家。家里常常出现这种情况:祖父忙来忙去,祖母就卧在躺椅上。面对祖母的百般使唤,偶尔听到几句怨怼,也就没有的了。
我很爱听祖父讲故事,他讲得生动传神,轻轻松松就把小孩子引进去了,还总是逗我们,故意停顿,非要我们缠着,才继续讲。祖父有一个口头禅似的谜语,“一点一横长,言字翘四方……”很难,但是祖父说的次数多了,每个人都知道谜底,难就这样变成了简单。
我记得邻居大婶说过祖父的事,好似是我父亲小时候顽皮,跟着村里几个小伙子,东窜窜西跑跑,俨然一群混世大魔王的样子。有一次把别人家的笋给糟蹋了,人家找上门,要个说法,旁边父亲低着头,脚踢着石头,我想如果不是祖父在,父亲绝对会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祖父这一听一看就知道了事情原委,也不多说,赔了钱,此事就揭过。这般护短,不出所料地成了邻里街坊的饭后茶谈。
祖父现在七十多岁了,不像以前日出晚归,也是年轻时不注意身体,现在老了就一身毛病。祖父喝酒喝的少了,但烟仍旧那样抽,不论怎么劝,就是不听。祖父还是那般“健谈”,或者说是没人陪他说话,就一直攒着,等过年再唠叨,搞得家人烦不胜烦,后来祖母说了他几句,他还真的沉默了。
就这一个平常的老人,筑就了这个家,也付出了所有的爱。
“一点一横长,言字翘四方……”
“爷爷,谜底是什么呀?我猜不出来。”
“你自己姓什么,这都猜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