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我是很喜欢吃枣的,不是那种红彤彤像点了蜡烛的灯笼似的,而是那种野 地里长得青绿色的。
依稀里,老家的枣总是最甜的。
虽说这枣树待在老家的门口已几十年头了,但究竟连爷爷也说不清它是谁给栽下 的。然而没人照理,竟也生得如此巧人茂盛了。枣树的叶子不多,但都很绿,绿的浓,而又不像那水墨画样苦涩。分枝上往往对称的结几个枣子,枣子很大,青黄色的,表面光滑得像涂了一层蜡,又像玛瑙一样的晶莹剔透,让人想起许多许多。
别的先不管,既然这末不用看主人家的脸色,我也就不多想地拿着笤帚去打枣子。我是不欢喜搬着木梯去摘的,大抵是嫌重或麻烦,多半也因着它嘎吱作响的缘故。我总记得我从那梯子上摔下过,但爷爷从来都说着没这回事儿。
用笤帚去敲可谓省事许多,但这样的枣打到地里,多半会脏,也易坏。这时爷爷就会搬着木梯来,靠在树上。我打底下扶着,他再拿着木筛去一粒粒揣进裤兜里。山里的泉水是从不用担心的,只要往水里一溜,枣就能吃了。
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爷爷奶奶不知是从何时起,便细心照顾起了这棵枣树,他也应顺人心,长得愈发的高,也愈发的结出更香的枣来。然而也正是随着这些个愈发,不自觉的,我也愈发难得从学业中脱身。而他们也只能被这年月风霜所迫害,愈发的,愈发的,泛起思念的病,愈发的没了余存的年轻。难得回一次老家,却也只能等到凛冬,大年三十儿的当晚又哪里有枣摘。然而现实只是令人心痛,爷爷将我喊去,把冰柜下层打开,捧出一个大麻袋——“钊啊,都是你爱吃的”爷爷用手细细的挑拣,用生着老茧的手颤着递给我一颗枣。我苦涩地嚼着那颗已经干瘪的枣,看着爷爷眯着的眼角的皱纹……
我,没忍住,泪水奔涌而下。
我知道,泪水是无辜的,只是我偏偏动了情。一晃门外的枣树已经高了不少,爷爷他们也还是盼着我回家。然而于我于爷爷,亦或是枣树,我知道总是有着什么牵绊着我们仨,但我说不清 。但断定我们还是紧紧的抱在一起的,无论风雨、变故,喜乐与哀愁。
暖阳照亮了树梢。枣树还在,我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