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抹不掉的记忆是属于祖母和她的小院。
记忆中的祖母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皱纹,她白花花的头发日渐稀少;但是她的眼眸里就像两颗星星,永远是一种温和慈祥的神情看着这世间。她穿一身厚绸子做的裙子,上面有两朵红色的大红花,走动时裙子会发出簌簌声。
祖母的小院很小,小到只有一块稀稀疏疏的花草,和一条窄窄的砖道,上面还放着一把椅子;但在我的眼里,这个小院很大,因为它装满了我的童年回忆。
年幼时某一天的黄昏,蔚蓝的天空染上了几分赤红。祖母坐在她的椅子上,摆着手臂,叫我过去,还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兴冲冲地跑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期待着她会讲给我听什么故事,或者送我些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她把背着的手伸到我面前,攥着拳头,里面似乎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忍不住我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对她眨着眼睛,祖母立马明白了我的心情,便慢慢地把手张开了:里面是一粒小种子,就像一只黑色的鱼眼睛。看着这粒小种子,我长着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祖母笑着了笑,露出一丝得意地说:“没见过吧?这可是木瓜树的种子。”
我笑着迎合道,一个不爱吃木瓜的孩子怎么会见过木瓜树呢?但我还是郑重其事地把它栽到了后花园里,在祖母家的期间都会一次不落地给它浇水。
虽然我不喜欢吃木瓜,但是可以种木瓜,看着它长大,之后呢,卖给那些喜欢吃木瓜的人,这样不就可以赚钱啦,我边浇水心里边美滋滋地幻想着。每天浇完水,我还会拉着祖母的手来到木瓜树前,讲述着我是如何对木瓜树的精心照料,祖母总是会笑眯眯地望着我和木瓜树,就会夸赞我一番,我的心也甜滋滋的,得意极了。
日子一天天地从我浇水的时候溜去,木瓜树也随着时间的流动在不断地长高,我只能踮起脚观察它,它已经足足有我两倍那么高。我自豪着向屋里跑去,握住祖母的手,来到木瓜树前。“祖母祖母,我的木瓜树已经有我的两倍那么高啦,到时候第一颗就给您尝尝!”我蹦着跟祖母说,祖母还是那样笑眯眯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过了些天,我由于要出去读书,有好一阵子没有去外婆家了。等终于放假的那一天,我就缠着母亲嚷嚷着要回祖母家。母亲最近总气不打一处来,对我嚷道:“那屋子里都没人了,去什么去,在家呆着。”我一下子明白了,放声大哭了起来,母亲的心立马软了下来,就同意我回去看看了。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我出来伸展身子,眼前的景象令我思绪万千。天空依旧是蔚蓝色,鸟儿划过天际。外婆的房子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外婆最喜欢的红木方桌、窗户边、床上几乎任何一个地方都落满了灰尘。我连忙跑去小院,看我的木瓜树,它已经有我的五六倍那么高了。抬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树叶,从中还露出一颗还未成熟的小木瓜,形状像极了祖母家的灯泡。
我激动地跳跃着,喊到:“祖母祖母,木瓜树结果子啦!”可等了半天并没有回答,耳旁只有微风吹着木瓜树的叶子发出的簌簌声。我失望地望着我的身旁,只有那把祖母很喜爱的椅子。悲伤的心情涌上心头,只好拉拢着脑袋,坐在那把椅子上,学着祖母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天空。
祖母的样子,祖母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等到这颗木瓜变得金黄,依旧留给祖母,我会握住她的手,带她再次来到木瓜树前,亲手把这颗木瓜摘给她的,祖母肯定是去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旅游了,她肯定会回来的,我总幼稚地想到。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但我还是会这么想的,因为她说过,她不会抛弃我,我一直陪着我的,她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我也会一直相信她。
我经常跟祖母在小院里聊天,说了很多很多的我的小秘密,还说着我对未来的憧憬,总之能说得都说了,却唯独忘记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祖母,我永远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