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夕阳把他苍老的影子拉得很长,用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对我道了一声“保重”。

春寒正是料峭,虽说沿海的冬风并不刺骨,但是今年的春寒似乎格外的凉。

寒风将一场疫情随着凉雨降落在年新季。新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往年的烟花爆竹消先了声响,街上欢乐的孩子们藏匿了身影,冰冷的水泥工地只留有惶恐的阴影。新年最火热的不是糖人不是花生,口罩和消毒水倒成了抢手的年货。新年像是给人们开了一场玩笑。

我来到镇上的药局,外面还算暖和,反倒室内入门一阵凉意。见店里冷清,我松一口气,以为还有口罩可以买到,柜台前只有两三个药师和一个老人。

导购的药师见到我进门左顾右盼,直接冲我喊道:“没有了没有了!口罩和酒精都卖光了!不用再找了!”说着就叹了一口气,“早就被别人抢光啦,上午刚有一个买了好几盒呢。”药师耸了耸肩。

“可是其他药店也没有卖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到医院去,人那么多那么杂,谁能有这个保障。

“可是明天就要去医院了……”跑了那么多家,问了那么多次,哪一家都没有了,家里也没有了,到底该上哪里去找口罩?我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那,手扒在柜台,扣着边缘声音越说越小。

这时一直默声等着结账的那位老人接过了店员找回的零钱,将零钱折了又折放回了口袋,搓了搓手,将店员递过的塑料袋拎起又放下,欲走不走,又转过身来。

“这个,”我眼前出现了一袋口罩和酒精,“你拿着吧。”

那个老人声线低沉,背驮着,脸上的皱纹斑斑驳驳,干柴似的清瘦,深陷的眼窝里眼神望着我却精神曼铄,抖了抖塑料袋,又重复了一遍:“你拿着吧。”

我愣了,可是他却把那一袋子塞到了我怀里,我手不得不抽出来接着,“可是……”这是最后一份了,没了就哪儿也我不到了,就这样全部递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憨笑着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没事,我一个糟老头子天天出门也只是溜达溜达,小娃娃你拿着就好。明天不是要去医院吗,现在暗,要小心多注意哈,我也不是全部都给你,我抽了两片出来,够用了。”说着,转身欲走。“哎!那钱我给你!钱!”我突然回过神。

他仿佛听见了我在叫他,茫然转过头,冲我喊道:“啥?前面?前面有什么来着?前面就是马路一呀,小娃娃不晚了赶紧回家!”他又转过身去,把手笨拙地挥了一挥,又背过身去,脚步一蹭一蹭地走向马路。夕阳洒在老人肩上,将他矮小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

尽管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尽管是疫情,尽管是身材矮小的老人,也能在严寒中递过一份温暖,寒”冬仿佛吹过一缕春风,世界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今年的冬天好像更加暖和了一点。

人们都对春天充满了希望,特别是那温暖的夕阳。严寒不会持久,春风终会再绿新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