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时针,悠悠转回了零点零一分。”
院子里有一条黑狗,依稀记得是奶奶下山时带回来的。
日落燃起了半边天,燎红了一座山的柴草。几棵孤伶的树在黄昏里作画,四时所予,是为馈赠。老人三步并作两步,时不时回头,无奈瞧着跟了她一路的狗。我不知当时是与奶奶一道,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一人一狗走在山路上的剪影深深刻在了我的回忆里,模糊且清晰。后来那条黑色的不明来历的狗就在我家住下了,且唤它为小黑。
院里有两株枇杷树,两颗白果树,一颗常青和一竿白桂,还有两个葡萄架,一个在东边,一个置在西角。而小黑的窝就搭在西角的葡萄架下。
我对小黑并没有太多记忆,只记得我们的相处方式甚是奇怪。它对我并不热情,至少在我记忆里,它始终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什么都不能引起它的注意,似乎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的确,当时我也只是个小毛孩儿。
我也想象过,小黑趴着窝前,尾巴懒懒搭在地上,阳光穿越云层,见过风,闻过橘子花香,透过葡萄架时已累得支离破碎,任由自己垂落,轻轻落在它身上,落在周围,颜色深浅不一。它的眼睛微眯,黑眸里的神情看不透,只觉很轻,托得起天上的云。
不知道是多久,只是后来有一天,就再没在葡萄架下看见它的影子,空留了一地碎银和略微破旧的窝。西角的枇杷不吵不闹,只静静守着葡萄藤,看风来燕去,再无声息。
它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至少我不知道。就像当初猝不及防住进院子一样,猝不及防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