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院落南头有株杏树,瘦瘦的,但是每年结的杏却是不少,一年春又来,院落里就它最显眼,蒜苗不高,辣椒不红,香菜倒是挺好。杏树的叶子有股香气,它盖过了门后的那不知从哪吹来的海棠花种子发出的花香,稀稀落落的不成熟的果实掉在地上,每次春天放假到姥爷哪去他都会带我去看它的战绩,姥爷把杏子都放在了屋里的箱子里,那箱子上其他地方落满了灰尘,只有打开的那个地方还是干净的,他自己不舍得吃,把最好的杏子留给了我们孩子。他的脸上笑得像个孩子,绘声绘色的道这,这是我辛苦培养的。偶尔有几个孩童偷偷的进来偷几个杏子灰溜溜的跑掉,他都是欣慰的笑笑。

夏季的杏花是极其艳丽的,因为它不满自己的艳丽只在院落里没落,于是它将枝头伸向了屋檐外,召来了几只路过的蜜蜂,蜜蜂尝到了甜头,就带着蜂群,定居在了屋檐头。姥爷不以为然,院落里突然多了几只蜜蜂,他笑了,笑着说,院子里热闹了。

姥爷喜欢饮茶,他最喜欢喝铁观音,他不喝别的茶,就喝这一种茶,他说这是姥姥爱喝的。姥姥走的早,我并没有见过她,据说在那时候姥姥是个绝世美人呢。每次去,姥爷都与我讨论他的历史,我不知些许听的入迷,回味无穷。他喜欢赶集,本不是去卖,就是老人无聊,去集市上热闹,他骑着他的破旧的三轮车,给他买了新的也不骑,带着菜去集市,偶尔带着几片落入凡尘的杏叶,姥爷看到笑了。

秋天里的杏树,仍然惹人怜,它挥之不去的洒洒落叶,有这泥土的气息。随风逝去的是岁月的年华,不知不觉,岁月在姥爷的头上纹了朵花,握住他的手,他会不经意的闪躲,岁月啊,他的掌纹里是数不清的脉络,我从丫丫童子,长大了,而姥爷也老了,可曾时记得说的话,等我长大了,一定带你去大城市看看他们的生活,姥爷笑了,这次的笑是多么无力。岁月啊,多少文人风骨被你所打败。

杏叶落了,来年还会再开。杏树他没有梅花冬季里的高洁,没有玫瑰的引人注目,他有的是能留住人,你也许看惯了万千艳丽的花卉,但是你在看到他的时候,会不经意间被它的魅力所留住。又是冬天,或许我想永远留在这里,都说杏树可以留住人,那他为啥没留住栽他的人呢,我又一次跟姥爷谈论杏树冬天的秘密,说了半天,只有风在回答。一年春又去,再回到院落的时候,地上没了香菜,也没了蒜苗,就连那颗海棠花也不不在留恋,继续寻找其他落脚的地方去了,只有那颗杏树仍然枝繁叶茂,继续开花结果,院落里空空的,那个箱子已经被尘土覆盖。院落里没了往日的生机。一年春又去,不知那堆凸起的土堆上落上了几片枯枝落叶,树还在,人已去。

在一年春来,再次回来院落,推开那落满灰尘许久未打开的木门,吱吱的响,刚进门那杏树依然如故,只是壮实了些许,久久伫立,呆呆地望着,我知道,姥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