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日,我与叔叔住在山谷里。谷内是青松叟的驻地,幽兰客的旅居,暗影里是月白的玉簪,阳光下是斑驳的荠菜。一间木屋,则在谷中撑起一片我与叔叔的天空。
我热爱这片山谷,这块地,这方情。我会在清溪边取水,痛饮甘泉,去看看东风扯絮,缱继愁离。可惜,叔叔却自年少起就养成了打猎的习惯,每当看到鸟兽虫鱼,狐免鹿抱,他必会捕去,虽说稍有节制,但始终令我无法接受。每当一缕缕灰烟伴着轰响传来,我总是会徒劳地背过身,试图以此蒙蔽自己,奈何那不仁的场面,却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每逢看到桌上摆着些野味时,内心的灵魂总会猛的一颤,就像无声的谴责。
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和对叔叔久居深山不知保护环境的理解,我始终忍着没有说,只是尽量说自己喜欢吃素,让叔叔少打猎。可惜他已养成习惯,虽说好过从前,但隔三差五也要捕些来。
直到有一天,我与叔叔一同入林散步,清鲜的空气拂过松竹树梢,如风铃轻摇,荡开一日的闲情。我看着飞鸟在林间穿梭往来,远处依稀传来丹顶鹤声贯九霄的长啸。叔叔难得克制住自己打猎的心,和我以观赏者的视角且行且远。突然前方红影一闪,我们与两只豺不期而遇。
材有些畏缩地看了我们一眼,停住没有动。我有些兴奋,因为豺对环境比较挑剔,此时出现说明山谷的环境已经很有改观,如果有材活动,也可进一步丰富此地的生态圈。然而此时,叔叔却已经开始拉栓了:“侄女,今儿晚咱把这豺摆上餐桌!
我下意识地拦住叔叔,额上冷汗。我终于意识到该阻止他了。我说:“叔,不要这样……”随即把那番保护环境的大道理讲给叔叔听。我有些紧张,不知只有小学文凭的他能否明白。没想到叔叔立刻放下枪,笑着说:“那好!咱响应国家号召!”我兴奋地喊到:“顶好!”叔叔点点头:“赶明儿我就把打猎的东西也卖了!”
自此之后,山谷里再没有灰烟与轰响,只有不时的炊烟袅袅。环境也越来越好,叔叔则自己养了些家畜,守着几亩田过日,并照料这林子。想接他走,他不干,说扎根在这了。
谁知几月后,我竟听说了叔叔被豺咬伤而离世的消息!我立刻赶回山谷,小木屋已经空了,只是屋后多了块静默的碑。我心头一颤,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现在,你还会阻止你叔叔吗?人与自然,你究竟选择谁?
一片寂静。只有风卷着夕阳余晖拂起松涛阵阵,把我的热泪吹入空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