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有记忆起,有一件东西从未离开家中——爷爷的床
我出生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住在用砖木和土木拼凑起来的老房子。那时家里不算富裕,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便是爷爷的八角木床。那床是个瑰丽的梦乡,终年罩着蚊帐,白天八字对开垂挂两旁,红漆门面与暗绿色的亭台楼阁的雕花相呼应,庄重而又大气。床前是一块长方形的垫脚凳。爬上床,三面为有着长方形镂空样式的栏杆。面对如此美好的床,年幼的我自然是喜不胜喜,每每路过,都要上去玩一会,那时的张八角木床就是我的乐园。爷爷就是我最好的玩伴。
到了童年时期,我们搬家了,去到了环境宜人的小区房。为了什么木窗能够完整地搬进新房,爷爷可是使了浑身解数,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残缺入住的命运——木床的顶部被舍弃了。拆开后放到了车库里。没有了漂亮的门面,床只剩光秃秃的主体,我因为它不像以前那么的好看,梦幻,大气,便丧失对它的热情。很少在爬上床玩,与爷爷的关系也不想以前那样亲密。那段时间爷爷消沉了好久。
几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有一次家里迎来了一次大装修,要把木床扔掉。此时的爷爷依旧视床如命,即使那张床已经开始咯吱作响,变得黯淡无光。见状,父亲很是无奈,但也不改要扔掉木床的想法。最后父亲与爷爷起了争执,最终两人给退一步,爸爸不扔床,但这张床却不能再出现在家里——我们将它拆散了与先前的部件发在一起,爷爷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但眉间的落寞是怎么也藏不住。
后来,他一有时间就回去到车库看看那些部件:他总是习惯嘴里吊着一根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轻轻的在那些老物件上抚摸着,接着他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迷蒙。但是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对那些老物件的不舍与依恋。
有时他看着看着就会想起,父亲的笑声与他的附和声,就会想起在床上滚打摸爬的我,小心守护的父亲想起。爷爷曾乌黑的头发,同洪亮大方的谈吐……
其实每一个老物件中,都寄托这人们朴素的情感,见证着历史兴衰。它们能让我们触摸到往昔岁月的痕迹,这是新东西无法承载和提供的感性记忆。它们是一个个另类的历史博物馆,给我们提供了这样温馨回顾的机会,对旧事、旧物,亦是心灵与往昔、今日的链接。
人们对幸福总是向往的,我相信寄托这样情感的老物件总有一天能够拨云见日,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