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心里托着她干燥分叉,毫无光泽的头发,用梳子一遍遍的梳过,手里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温热,我看着她鬓角泛白的头发,红了眼眶,稳了稳气息,轻声说“妈,你白头发好多”,她微微抬头,迎上刺眼的阳光,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跳跃着,“我老了啊,当然有白头发了,哪能跟以前比”,说罢,我好像看到她自嘲般的笑笑,我的泪水不争气夺眶而出。

却还是没出声,许久,暖风吹干了眼泪,她再次开口,语调缓慢而无力:“你记得吗,你小时候,妈经常这样给你梳头发……”

我当然记得。

一样的午后,鸟雀在林间跳跃,暖风穿过闷热的午后轻轻吹在人脸上,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我乖乖的端坐在小板凳上,妈妈的手里托着我不长但浓密乌黑的头发,温柔的一遍遍梳过,偶尔她温热细腻的大手碰到我的脖颈,我都会忍不住的缩着脖子咯咯笑,她也笑,银铃般的笑声穿透闷热的午后,直直的灌入耳朵,闹得人心里痒痒的。

明明是简单的梳头发,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年轻的她就站在我身后,絮絮的说着些琐杂的小事儿,我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稚声打断她:“妈妈,我以后也给你梳头发好不好”,我明显感到她梳头发的手顿了一瞬,接而笑着说:“当然好啦”。

我微微仰头,看到她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柔。可自从搬了家,开始包地种花,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泥沼,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大棚里,忙的脚不沾地,头发也大多来不及梳,乱糟糟的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当我提出要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她怔愣了一会,随即摘下满是泥水的手套,用手背蹭蹭了鼻尖,眼眶红了。

我细心的择下她发间的杂草,掸开头发上的泥星子,用梳子轻轻梳过泛白的头发,开叉的发尾…这本该温馨的场景却让我倍感煎熬,鼻尖不听使唤的酸了,眼泪再次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