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铺天盖地袭面而来,夏季总是分外炎热,午时的烈阳让万物看上去都少了颜色,给过往的行人也添上几分焦躁。街角一转,一点新绿蓦然映入眼底,郁郁葱葱,洒下一片斑驳,定睛一看,竟是几颗梧桐。一簇簇绿意层层叠叠,将思绪也穿进了叶间……
姥姥家住山里,门前小院中常年绿意盎然,一棵翠碧的梧桐与绿茵相映成趣,装点着老屋。彼时的我还不及姥姥腰间,顽皮的性子,又值好奇心重的年纪,常将院子闹的鸡飞狗跳,她见了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地坐在梧桐树下的木椅上看着。
玩倦了,她便将我唤来树下,起皱的手轻抚去我额上的汗珠,后便将我抱到膝上,摇扇带起的轻风,夹杂着细碎的银丝蹭过面颊。我愣神片刻,望着姥姥咯咯笑了。阳光顽皮地在梧桐叶间跃动、嬉闹。微风习习,梧桐枝叶窸窸窣窣将暖阳摇碎,散落融进土里,留下遍地碎金——岁月静好。
后来,姥姥年纪大失了明,便去探望。她半倚在床头,枯老的手颤颤巍巍抚上我手背,食指抬起象征般指了指窗外——那棵梧桐。目光顺着扫过,梧桐粗壮的树杈上吊着一架木秋千。她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断断续续发声: “给你……做的,秋千……玩。”
我猛然顿住了,目光紧紧定格在秋千上:粗陋的麻绳,凹凸不平的木板,那道道清晰的刻痕仿佛割在心口,刺的我生疼。酸涩涌上鼻头,眼泪在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窗外,风瑟瑟,梧桐的枯叶被卷到半空中,又直直落到了那秋千上。再后来,姥姥过世,我再没有去过山上的老屋,回忆中的梧桐存载着姥姥的那份温柔和最初的纯真,将美好的时光永久温存。
街边葱茏间,一片梧桐叶悄然落下,轻柔的,无声的,将童年的情思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