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除夕

五年级 叙事 1630字
2021-02-14 17:38:49

大扫除是年节所必做的,全家人把宅子前前后后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依旧例今年的尘埃是不可以留到明年的。这一天不论家境是否豪奢,都要保持蜗居之所洁净清朗。

莫约十点半要组织这一年中最肃穆的活动——上坟扫墓。全家人带上黄纸,老酒,和最肥美的腊肉,开车回到乡里去祭拜逝去先祖。

南方的风寒冷干燥,一路的草木都枯黄了。把车停在泥泞的路边,踏过几块青石,走过田埂。一众用泥土稻草修葺而成的老屋便在眼前,这里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寒风拂过这些残垣断壁,不时卷起几片枯叶,枝上的老鸦呜呜的叫着,空气中弥漫着萧瑟。一刹那我猛的想起易安居士《武陵春》的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由得一种感伤涌上心头。

穿过老屋的“遗址”,迎面的山是我要敬拜的,那是埋葬着祖祖辈辈的土壤。顺着石块垒成的小道,第一个沿路的墓碑是我曾祖父的,父亲为他准备的纸钱比其他几位先祖都要多一些,或许这就是“隔辈亲”,父亲也格外敬爱曾祖父,每年立冬前后都会给他翻新坟冢。

看着一座座青石砌成的墓碑,把厚厚的一沓纸钱熔于火中,然后慢慢的化为飞灰。点三支青香,飘起几缕白烟,我们虔诚的鞠躬作揖。我终究不知晓这些黄纸他们是否真的收到,但我坚信这是子孙的诚孝,若果这世上真的有灵魂,那么也便该安息在后辈的恳挚中了吧。

祭完所有先祖,祖母在墓碑前对我说:“我以前也是个小孩儿,家里的独苗儿,长辈也最疼我了,可如今,唉……”说完她掏出一方纸巾抹着浑浊的泪水。对啊,谁不是个孩子呢,只是把我们当做孩子的人渐渐离去,从此再也没有人把我们当成孩子罢了。

按照习俗,祭拜完毕离开时要放几挂炮仗,父亲准备了最好的,铺开莫约三米长大红袍。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彻云霄,一阵青烟被吹得悠长悠长。散碎的红屑仿佛向那头诉说着世间的热闹繁华。

回家,祖母和母亲准备着丰盛的午餐,我们准备着花生瓜子一类的吃食。门外有人吼道:“嘿!刘哥,帮我把这个斧头接一蛮。”我跟着祖父出门去看,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头儿带着一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红色渔夫帽,满是油污灰尘,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干净,一种灰蒙蒙的感觉,胡子拉碴,两只眼往外突,一只腿仿佛有残疾,不自然的曲着。

祖父看他颇为可怜,接过他手里的斧头打算帮他用电焊接一下。他开始在门外等着,后来便擅自踏进屋里,他一脚一个泥印,坐在火炉旁烤起了火,一边烤火一边吃着我们准备的瓜子。

母亲在厨房里喊着开饭了,而父亲却说祖父在忙活开饭要等一会儿。我在父亲的眼里看出他是想驱逐这个糟老头。十分钟左右,祖父把接好的斧头给他,他慢慢的拖着残疾的腿打算离开。父亲在门前又点起一挂炮仗,在父亲眼中这是必要的,他认为噼噼啪啪的爆炸声是可以去除这一年里的霉运和邪祟。

那老头看到放炮仗又蹲在门前等待着这几声噼噼啪啪,仿佛这样也可以祛一祛他身上的无奈和苦涩。爆竹声里,他凝望着眼前飞舞的红屑,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有晶莹泪珠。一阵喧嚣后,他在残存的烟中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家。

我其实应该是知道的,像他这样的人哪里还有所谓的家啊……或许他必然有一种喧哗面对世人,而用同等的沉默去面对他自己。

下午没有那么繁华冗杂,一家人围坐火炉,七嘴八舌的唠着家长里短。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夜渐深,年夜饭是这一年的中最丰盛的一餐,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这不仅满足了我们的胃,或许更是对远方的游子最好的慰藉。

热闹非凡的春晚是每年必看,一边看电视一边要守岁到深夜,这种传统至今不变。

十二点零一分孩子们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一朵朵美丽的礼花在天空中闪烁、爆炸,小孩在院子里欢呼着,跳跃着。孩子们用他们自己方式的辞旧,迎新。

父亲点燃几桶烟花,刹那,十几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把夜空装点得美丽、婀娜,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漂亮的烟花,绽开,落下,一瞬间的美丽,一瞬间的光彩。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整个世界随着它们的绽放而光彩一瞬,多么美丽的烟花,仿佛寄托着美丽的希望,仿佛寄托着爱的光芒。

这一年的除夕就是这样,平常普通,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