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炭黑的灶台是什么时候打混凝土的，早已不记得，只知道它同她，已老得不成样子。

窗外寒风瑟瑟，拍打着单薄的颤抖着的窗户，不时发出吱吖吱吖的响声。餐桌上的沉默不语凝聚成了思绪，飘向了远方。还是不如她的灶台呢……那坑坑洼洼的水泥，台前锅周边的乌黑铁皮，燃起对往日的追忆。

祖母在园子里挖着番薯，挖完番薯拔青菜，麻利的洗菜切菜后，打开了抽烟机，老旧的抽烟机发出的嗡嗡声伴随着水流，入了耳畔。在烧油的功夫间，祖母微笑着对趴在门栏上的我道：“奶奶挖的番薯很新鲜呢，哦，番薯叶可以来喂猪，奶奶把它和米糠南瓜混在一起碾碎……奶奶给一个馋馋的孩子做番薯粥……”这样的絮絮叨叨，我也就这样看祖母的灶台出了神。

故乡的白天亮得早，不到清晨六点，东方的天际出现了鱼肚白。祖母也起得早，先忙着在天井中沥水洗衣，后又在园子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将院子里多余的干柴拖进火灶。火柴塞进去，火苗闪烁，松枝和灌木发出噼啪脆裂的声音。鸡叫鸟鸣，才真正惊动了躺在床上的我与寻常的清晨，见祖母不在床上，我扯着嗓子喊祖母，尽管知道祖母只是在厨房忙碌，可每日的清晨都是如此，或许只有祖母的应和，让祖母来到房间拉开窗帘，见证窗边凝结着第一滴水珠落下，才会放下依赖的心。

午饭与晚饭，我都会帮祖母塞干柴，让火灶的温暖永恒依旧。两人这样的配合亦是再好不过了。用完餐，祖母一律认真的清洗灶台，对于缠着她的我，总是不耐烦的嘟嚷：“奶奶，快点吧，您已经清洗得很干净了……”而她会用手在围裙上蹭蹭并耐心的回答我：“好了好了，快了快了……”

多年以后，当我暮然回首，雨后的山林生机勃勃，一道彩虹扎根天边，伫立在故乡屋前的门槛上，走进堂屋内，墙上刻有稚嫩的字体，门上黏有可爱的贴纸，很多都没有变，包括祖母的灶台……悄咪咪的，站在窗口望着祖母，恍然间，她佝偻的背影单薄的像一张旧报纸……

灶台永存，可是，祖母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