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山峦间穿行,窗外流过一抹又一抹的翠色。一丛绿刚刚闪过,便又与另一片苍色撞了个满怀。

目光在山与天之间徜徉。初至川北,这无数高大的山峦似将那天高高撑起,令那天显得更加邈远,宁静。零星的屋舍散落在山脚,被层层梯田簇拥着,传来点点泥土的清香。

车在一簇古朴的小山村前缓缓停下。刚下车,乡野与大山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穿过片片篱笆,进入村中的小街。青石板向前直直铺展,高低错落的房舍排列在小街两旁。片片青瓦有序地排列在屋檐上,时间久了,加上川北潮湿多雨,那青青的瓦,大多都被染成了墨色,连为一条线,稍稍上翘,似停息着无数黑鸟,在下一秒便会振翅而起,向悠远的蓝天飞去。

向小街的尽头走去,两旁的屋舍随石板路向前延伸,排排青瓦化为自然的线条,连接着远方一丛青山。浓的,淡的,不浓不淡的,各种绿拥在一起,从屋舍间生长而出,冲向天空,似拔地而起,似一柱擎天。

接近山脚,是一座小院。靠近山的那侧排列的瓦呈一段弧形,飘散出点点炊烟。走入一个院落,一位看上去年岁不小的老人坐在院中,他专注地揉捻着手中的一块泥土,全然没有注意我们的到来。不用多久,只见他双手一抹,小刀一横,双臂一展,那本松散的泥土拥有了瓦的形状,随后,他一转身,将一摞瓦坯小心翼翼地放入古朴的灶台,用火钳将它们排列开来,随后便拿起一块陶土,周而复始。

炉火烈烈,天气又很是闷热,但他却似处于另一方世界,平静,自然,捣鼓着手中的泥土,全然不受影响,这份执着与老练,是经过了多少个这样的酷署,才具有的呢?

就这么看着,直到天黑。是时候告别这片瓦间的天空了。走出小院,沿着小街原路返回。青瓦依旧,但此时它们与渐黑的天空融于一处,承接着天空的宁静,简洁与自然。坐上车,望着小村镇在视野间渐渐远去,但那瓦片,那烟火,已然定格。

坐在车上,心中一片平静,毫无初至时的浮躁。那山的雄伟与坚定在眼中闪过,瓦匠的那句话再次响在耳畔:这瓦,一旦上了屋,便是一辈子的事。突然间明白,这瓦,是瓦匠亲吻、铭记这山,这土,这上天恩赐的方式,是手艺人的坚守,亦是他们的初心。这份情,让他们坚守过每一个酷暑与严冬。或许,自他们捧起这拓泥土时,瓦,便成了他们一辈子的事业。

翠色化为墨黑,在夜中穿行。我仍记得瓦间那片天,也明白,我们需要放下浮躁疲倦,去坚守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