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习习的时书,门前的芦苇婆娑,摇曳出一弯阴凉,多么惬意。漫步向前,分明是受了那阴谅的诱惑。苇塘里泡大的孩子,手触到那苇叶,仿佛援着一缕思念,生出一番故乡流连。
密密苇林,郁郁葱葱,儿时的伙伴光着脊梁,吹着苇笛。这幅场景似乎又出现在眼前,苇笛声声,心儿醉了,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向那苇丛深处。
苇塘是个精妙的音乐会场。当晨曦初露、金光灿烂的时候,小鸟就放开喉咙,尽情歌唱,从早一直唱到晚。它们迈着轻盈的舞步,在苇杆上敏捷地跳来荡去,灵巧的尾巴一翘一翘,有节奏地和着鸣声。一会儿飞到这边的塘埂上,一会儿又飞向苇丛深处,留下一串清音,萦绕心头。偶尔从空中飞起一只白鹤,发出一声长鸣,掠过苇尖,如一组高亢的音符奏响。这时候,螃蟹舞着两只“钳子”从石缝里爬出来,鱼儿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发出扑楞楞的响声。它们也耐不得寂寞,于是我摘一片苇叶,制成苇笛,放在口边,和百鸟争鸣。
我喜欢用苇杆吹几个水泡逗引红鲤鱼游来;喜欢追逐羽衣斑斓的锦鸡,哪怕会有苇根戳破脚心:喜欢把螃蟹串成串当做“战利品”;喜欢悄悄接近鸟窝去掏鸟蛋……
入夜,蛙声四起,蛐蛐在草丛里低吟,萤火虫在苇杆间游荡,如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塘水泛着银光,汩汩地流着。月亮挂在苇杆梢头,像美女的眸子。夜风吹来,发出沙沙的轻响。苇林陶醉了,影影绰绰地像要倾倒……
转眼,苇叶由密变疏,苇杆由青变黄,芦苇成熟了。这是芦花飘荡的季节,那洁白轻盈的芦花洋洋洒洒漫天飞舞。如丝如缕,如雾如霭。轻柔、悄然地粘在收割芦苇人的身上,连他们的须发都染白了。
渐渐地,芦苇收割上场了,苇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迷茫的天地和一条白得耀眼的绒毛地毯。
期盼从这个时候便开始了。我们曾是那样苦苦地盼望新春的阳光洒满苇塘,让冰封雪冻中的苇秧复苏,伸展出它们那宽大的叶子,蹿起丈把高。就这样芦苇割了一茬又一花,伴随着向往,我长大了。
乡亲们对芦苇都怀有一种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日积月累的,一代又一代。父兄那是编织苇席的好王他们把苇杆用碌碡碾成又韧又软的篾条,编织成图案精美的苇席。难道这不就是他们在编织着自己的生活理想吗?每逢节假日我总要去看看父兄们蹲在地上编的席子。有时自己也忍不住编了起来,因为我明白,我是在编织少年时代的梦,故乡的情。
家乡的芦苇啊,我梦绕魂牵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