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偷闲枕云边,睡梦间光景暗暗地换。突然的升温草草划分了春冬的界线,后来雨季一并降临,万物便已在另一个季节。风拾起雨做的针线,用云浪、青山、花海织就一卷光艳的春。
碧湖是琴键,黛山亦是,风的指在它们之间来回跃着,万树便跟着轻哼起春的旋律。而山涧里踊跃的生命之流独独青睐被遗忘的枯木,驻留在此萌发出第一枝春。种种方式使人免不了明白春已到来。记忆的网里有关春的印象寥寥却清新,大抵是有青木轻浅的语,有灼日载云留下的痕,有抖开风絮的柳枝还似旧年,有风闲扫尘灰惊动一帘花影,有山雨润了山磨成的笔尖,忽地再起笔,用它特有的云符题诗天穹,搁笔署名春山。
一整个春天可以容纳万物,只是偏爱的仍然是风花雨云。儿时我曾胡想是蝶几许拾搬青苔砌在墙角,后来这里意外成为杜鹃的天地。疲风载云,偷瞄见漫野映山红,几次颠簸,轻云不慎滚落。彼时恰逢杏花正浓,云偷揣满兜,晃下花枝铺满地。春差使春雨行至此处去唤醒那些沾着泥土腥味的、酣睡久了已有些愚钝的草根。
花串和藤蔓在淅沥的雨晃荡着,长眠的生命又将活跃起来。林下受惊的云雀猛地离去,光影匆匆变幻。我曾在明朗天气里柔软的青草地上陪好友写生,和煦的暖风里不禁又惊叹其笔下春色。
白棠还未飘雨,泡桐先行落雪,卧在波涛里荡漾开来,成了纯白的波浪。渔火驶进湖泊深处,成了供予游鱼的灯塔。月光停在树梢头,坐在公园里的我总爱幻想自己变成湖面波光,可以自由的远航。
“雨是最使人暇想,最令思想潮湿的。”我有时会躲在房里观雨,一坐下思绪就像飘飞的雨一般乱作一团,又被风搅成絮状。窗里浮着雾,窗外蒸着云。窗霸道地圈出一方地来,在暗淡灰雨的加持下,像是张灰白旧照。
地平线卡着三两山丘,像几块绿渍,竟浓郁到在雨里沤着也化不开。此时正在流淌的便是青山,是冷雨,是春的颜色。
有时去书刊买杂志时雨出乎意料地落下来,我便拥着书,怀着点决然的心态奔进阴凉的春雨里。可惜常冒雨回到学校,光又意外地降临在这条满是梧桐和仪花树叶的大道上。忽然瞧见湿漉漉的风铃草斟满阳光的浓茶,又忆起“雨后春容清更丽”,便对此毫不抱怨了。
四月的足又越过山枝,突兀的溪石上,月做碎银。几声渺远的虫鸣响在耳畔,桥潜进湖里蘸上碧色,云卧在它的山榻上,昼夜更替,晨轮日云暮轮风月。
满目春色,落笔独春。